第51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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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墨听了缩缩脖子，咧着嘴嘻嘻地笑，似是浑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安晴便愈发的恼羞成怒，一叠声地叫环茵：&ldo;汤呢汤呢？快拿来我喝，喝完快赶这小子走！&rdo;弄墨来的第一天便赌咒发誓，道奉了他家少爷的旨意，若是安晴不肯当着他面将汤水喝个干净，他便撒泼打滚赖在顾家不走。还说，他一个小孩左右没什么面子可言，顾家家教甚严，总不能跟他这个泼皮小子一般见识。安晴长这么大，除了裴靖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气得牙根痒痒，心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却愣是拿他没辙，总不能乱棍打出去了事吧？是以只能受了他要挟，每日乖乖喝汤，以期快些送走瘟神。
环茵也笑嘻嘻地，然而刚端起碗忽又放下，面上似是为难得紧，而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冲了出去。
安晴疑惑地看看环茵来不及关上的房门，又看看落梅和弄墨，两人都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便也先缓下口气来，招手叫弄墨端来汤，稍吹了吹，便如话本中英雄好汉大口喝酒一般，仰头干了。
落梅咋舌笑道：&ldo;是否是裴家的厨子太差？姐姐这般喝法，倒像是喝什么苦药一般，难熬得紧。&rdo;
弄墨连连否认：&ldo;王小姐别误会，咱家少爷可是对这每日的药膳用尽了心思，今日是辱鸽枸杞汤，前日是荔枝大枣汤，再前日是当归生姜羊肉汤，再再前日是黄芪肉桂四物汤，再再再……&rdo;
落梅忙抬手止住他，失笑道：&ldo;我算是听明白了，都是些补气血的方子啊！你家少爷……是嫌我家姐姐气血不足，面色惨白？&rdo;心道难怪安晴一饮而尽了，这样补的方子，又是这样热的天气，若是慢慢喝，非喝得满身大汗不可。
弄墨摇手苦笑道：&ldo;小姐莫要往沟里带我，我家少爷对顾小姐的一片苦心，怎的就变成嫌弃了？小子我只管送汤送信，旁的那些个事情，我家少爷不会对我讲，我也不会问，小子嘴严的很呢！&rdo;
落梅笑骂他：&ldo;嘴严？就是天底下的唢呐都没了声，你小子也不会跟嘴严这个名头沾边！得了得了，你信也送了汤也送了，就赶紧收拾东西回禀你家少爷吧，别在这边杵着碍事，耽误我们说话。&rdo;
弄墨嘻笑着应了一声，收拾了食盒，又向两位小姐做了个团拜，便笑呵呵地走了。
落梅忍着笑叫安晴：&ldo;姐姐，人都走了，你也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了吧？&rdo;
安晴无奈地睨了她一眼，突抬手掩了双眼轻叹：&ldo;我已是够烦的了，妹妹便不要再耍笑我了吧？&rdo;
落梅慌忙摇头：&ldo;好，不笑。&rdo;静了片刻，终是没忍住，起身走到安晴身边，探头探脑地小心问道，&ldo;那么姐姐你对裴哥哥究竟……？&rdo;
安晴沉默半晌，沉默到落梅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方轻声道：&ldo;我只当他是弟弟。&rdo;
落梅含笑摇头：&ldo;我却是觉得，裴哥哥可一直没拿姐姐当做是姐姐。&rdo;
&ldo;那又怎么样呢？并不是他不当我做姐姐，我便不是他姐姐了。我跟他差了七岁，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结果？&rdo;
&ldo;那……姐姐能否说说看，为什么姐姐和裴哥哥不会有好的结果？&rdo;落梅小心发问，又马上补充道，&ldo;若是姐姐不愿……&rdo;
&ldo;……他才刚刚二十，还没有定性，现在也许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过几日，恐怕就厌了。&rdo;安晴轻声开口，&ldo;感情这档子事，难道还能做到个收发自如？到时我们裴顾两家的关系应该如何自处，难道就因为小辈间的这种不甚靠谱的玩笑而就此淡了？&rdo;
落梅沉默，半晌轻声道：&ldo;我觉着，裴哥哥不像是那样的人……&rdo;
&ldo;沈庭‐‐就是我前夫，我刚认识他时，也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他也曾疼了我四年，事无巨细，都是谨慎妥帖。后来呢，还不是另结了新欢？&rdo;安晴叹了口气，她又何德何能，能令得裴靖对她不离不弃，白首如初？‐‐他是家中独子，而她是因为无子而被夫家休黜的弃妇，何必要走这样辛苦的一条路？这世上，又不是只他一个男人。
落梅语塞，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于男女感情一道，也只得同小柳相处的那点点滴滴，自己尚且彷徨无措不知如何自处，又怎能提出什么有力的论点来为裴靖辩护来着？于是只得叹了口气，弯腰将躲在阴凉里猫着的青衣抱起来，塞到安晴怀里道：&ldo;姐姐怕是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管染坊的事了，妹妹便改日再来罢。&rdo;说完冲安晴略欠了欠身子，又按着她手臂道，&ldo;姐姐莫送了。&rdo;
说罢便自顾开门出去，待要关门时又抬头，冲着安晴认认真真道：&ldo;姐姐就算打定了主意要回绝了裴哥哥，也先看看他给姐姐写了什么吧？如此，也不算辜负了裴哥哥的一番心意，‐‐不管这心意能坚持多久，起码现在妹妹觉着，这心意如同足金一般。&rdo;
安晴强笑着点点头，算作回答。
青衣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似乎对打扰它乘凉十分不满。
待她走了有一会儿了，安晴才算是勉强鼓起看信的勇气来，伸手打开妆奁，拿出那六封信，按着时间的顺序排好，先拆开了第一封。
那却是一幅画，线条略嫌生硬，寥寥几笔，俱是用浓墨勾勒。画中有一位严装的女子向着一丛不知名的嫩叶，身形单薄，头略略低着，修长的脖子弯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虽看不到脸，却能清楚分辨出，画中人正是安晴本人无疑。
没有任何题跋，安晴看了片刻，便将那幅小像放在一边。
第二封信，是寥寥几句话：&ldo;我不善绘画，却擅长画宫装的仕女图，只不过我笔下的仕女统只长了一张面孔：她低眉浅笑的样子，她抿唇巧笑的样子，她顾盼生姿的样子……她在我笔下凭着我的想象慢慢成长、成熟。八年来，她一直与我相随，从未远离。然而我最擅画的，却是她的背影，因她一直不肯回头，我只得拼命追赶。&rdo;
&ldo;我一直在你身后，而你却始终不肯回过头来，看看我。&rdo;安晴仿佛又听到裴靖这样说道，一字一句，砸得她心头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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