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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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的一下,那影子箭一般地扑近了,瞬间就到了他脸前,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等他低吼一声,铁棍抡了起来,那挨在身上的影子忽又不见。
他眨眨眼,那影子仍在三四米远处停着,似乎刚才只是他的幻觉。可铁棍砸在门上的声音还在隧道内回荡着。
那影子晃了晃,又扑了上来。他又当的砸了一下门。
又是一下。
他把铁棍扔了,胳膊垂在两侧。他说:&ldo;当我是钟表,拿我报时呀!不干了。&rdo;
那影子又扑了上来,他眯眼看着,趁它刚一晃,他就抬起双手,猛地抱在胸前。
可仍抱了个空。
他揉揉眼睛,无论睁眼闭眼,眼前都有那个白色的影子。
冷汗沿后背淌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鬼最怕唾沫。他从来不信这个,可又一想:吐一口又没人罚款。
可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揉揉似乎变得僵硬的腮帮,突然大声咳了一下,说:&ldo;你好!&rdo;然后摇摇晃晃地朝那影子走去。
随着他走近,那影子开始朝隧道深处退去。
他紧紧跟着。他想:我一定得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就只能怀疑自己神经失常了。
他想:象我这样的人轻易不会疯,自以为冷静,追求逻辑,一疯可就疯透了。
那影子速度变快了。他喘着气,挣扎着赶去。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求你,别走,求你了。
第四十六章
他喊出声来了:&ldo;等等!你包掉了!&rdo;
那影子突然不见了。
他闭上眼,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然后睁开眼:只有无边黑暗。他抬起脚跟,用鞋尖踏着铁地板上凹下的横槽,平移到墙边,手摸索着用头上的血在墙上做了个记号,其实做这个记号在黑暗中毫无用处,只是习惯使然,可他想:这是分手的地方,这是天涯,离此七八米远处,就是那影子刚才消失的地方,会再见的,你跑不了。
他往前摸去,在心里数着步子,走了七米就碰到了墙上。
他伸手摸着墙壁,摸到却不是平整的水泥墙面,他用手抠抠,是凹凸不平的土壁。
他掏出打火机,暗暗念叨着:兄弟,平时待你怎样?每次都爱惜地只按一下,从没把你当煤气灶用过。
打着了。面前是隧道壁上的一道裂口,狭小的裂缝延伸进山体,深不见底。
出口?他想着,把打火机小心地伸进裂口,屏住气盯着火苗。小小的火苗纹丝不动。绝路。他叹了口气,火苗晃了几晃,几欲熄灭。仿佛有一只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突然感到面前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
他抬起头,在裂口参差不平的土壁间,夹着一张有些变形的脸,正直直地看着他!
打火机呼的灭了。他本能地举起手护在脸前,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动不动。黑暗中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响,那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腿开始有点抖了,他身子晃了一下,心想: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这可是个费粮食的活。他侧身贴到裂口一边,又按着打火机:眼前空空,只有深深裂隙。
他缩回身靠着土壁,咬着牙想:有点乱,不能乱。他深呼吸了两下,想集中精力思考,可脑海里只有那张惨白的脸。那是谁?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无比熟悉。
他用手使劲搓搓脸,却扯动了脑后的伤口,疼得他呻吟了一声,疼痛撕开了意识,在脑海里瞬间映出了答案:那是他自己的脸!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他吼了一声,扑进裂口按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了。他狂怒地抬手准备把这破烂在地上砸个粉碎,手在头顶却停住了,移下来擦擦满头的汗,嘿嘿笑了一下:&ldo;别生气。我闹着玩呢。&rdo;
他把打火机小心地放回口袋,还拍了拍。他想:我这是怎么啦?冷静!他慢慢缩回身子退出裂口,心里一遍遍地想着: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啦?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嘴在动,听到四周有声音在回响: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啦?原来他不知不觉中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大声地重复着!他猛地捂住嘴,一边听着那回声在隧道里渐渐消失,一边惊恐地想: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啦?
他不知已审过多少案子,深知审案就是一场心理战,所谓的人怔物怔只是他挥出的刺拳,象用根带尖的木棍,撩拨一只被逼到死角的熊,撩拨它,真真假假的证据,虚虚实实的陷阱,突然进门跟他耳语的干警,突然象要按捺得意的眼神,不停地撩拨它,让它筋疲力尽,他坐在预审桌后,宛如上帝。他从不准备什么预审方案,而是根据对凶手的观察随时调整攻击方向。他会把一件血衣放在凶手能看见的地方,一放二十小时,一边问别的一边观察凶手的目光,对那斑斑血迹,从无视到强做镇定,再到躲闪和厌恶,再到惊慌和乞求。他会在漫长的后半夜,装做厌烦地不问案子,而是与同事们聊天抬杠,让凶手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他会装做没注意到对方的破绽,会装做相信了对方精心编织的谎言,然后他才会带着假意的惋惜,或者冷冷的嘲弄揭穿。撩拨它,激怒它,让它从心里垮掉,从拿不准自己说过的一个字开始,到彻底的惊慌绝望。
他回想着这些,拼命地回想着,试图把那张脸从脑海里赶出去。
《荒坟上的风筝》第3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