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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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文景背着画匣走上前,冷冷道:&ldo;愿赌服输,说一通废话做什么,赌不起就不要来赌了,趁早回去睡大觉,白白浪费时间做什么,搁这吹冷风又很有意思吗?&rdo;
他一番呛声下,付远之脸色微变,骆秋迟却笑了笑,上前将生死状展开,月下示意给众人看:&ldo;我只知道,今夜这冷风不是我自找的,而立下这生死状的四个人,输了也仅仅只是胯下钻几个来回,我输了却是要断胳膊断腿儿,甚至赔上性命,书院也待不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究竟谁更要讨便宜一些?不能因为我命大,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生死状也只是一纸空言,毫不作数了吧?&rdo;
&ldo;小儿尚知一诺千金,我却瞧诸位同门之中,有人自诩君子之道,冠冕堂皇,实则却比小儿还不如,这算不算得道貌岸然,虚伪至极?&rdo;
一声轻笑,眼尾似有若无地一瞥,月下的付远之脸色一白,袖中双手暗自握紧。
&ldo;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rdo;谢子昀铁青着脸,咬牙上前一步:&ldo;骆秋迟,输了就是输了,谁要抵赖了,钻就钻,怕你不成?&rdo;
他呼吸粗重,眼眶已然激动得泛红,梗起脖子道:&ldo;不过,这生死状是我牵头和你立的,跟他们无关,我愿一人承担,由我一人钻就好了!&rdo;
&ldo;子昀!&rdo;
身后齐王柳三人异口同声道,眼眶也跟着遽然一红,骆秋迟却点头一笑,饶有兴致:&ldo;那敢情好,记住一人三个来回,加起来就是十二个来回,同门一场,我给你抹个零头,就算你十个来回好了,你瞧划不划算?&rdo;
&ldo;你,你不要欺人太甚!&rdo;谢子昀嘶声喊出,胸膛剧烈起伏,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时令周遭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年纪毕竟小,又富贵门里长大的,哪受过这般折辱,月下身子颤抖,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走近骆秋迟时,宛若遭受凌迟,骆秋迟却笑意不变,撩了衣摆,一挥手:
&ldo;请!&rdo;
闻人隽再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眼疾手快的孙梦吟一把拉住,&ldo;你做什么?人家是立了生死状的,说了愿赌服输,你又想去出什么风头?&rdo;
闻人隽咬住唇,眼见那谢子昀缓缓走到骆秋迟跟前,双膝就要一点一点跪下去时,她心头狂跳起来,不住道,糟了,糟了,事情再无转圜了……
却就在这时,膝盖离地面仅有寸步之距,骆秋迟忽地伸手一托,轻巧止住了谢子昀下跪的身子,谢子昀愕然抬头,众人也惊奇望来,只见骆秋迟一双眼在月下含笑粲然:
&ldo;行了,逗你玩呢,今天就到这吧。&rdo;
他长眉挑了挑,昂首墨发飞扬,&ldo;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还真让你给我下跪不成?我可不想白白折寿,还不快起来?&rdo;
说着,人往谢子昀耳边一凑,压低了声:&ldo;没事别再和人瞎赌了,争个一时意气,多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输了的后果,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一辈子活在家族的羽翼之下,胡天胡地,被人笑作纨绔糙包,庸碌一生,真的甘心吗?&rdo;
话音才落,手下已一用力,将谢子昀整个身子一把托起,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不可置信地望来,疑心自己方才耳边听错了,彻底懵在了月下。
局面陡然急转,围观众人也纷纷傻了眼,骆秋迟笑意愈甚,扬声道:&ldo;大家同门一场,不打不相识,玩过闹过便算了,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何必弄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各位说是吗?&rdo;
这一下,周遭众人才堪堪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骆秋迟并未当真要将人逼入绝路,不过玩心忽起,闹一闹罢了,在场众人心弦骤松,不知谁先笑了起来,高声答&ldo;是&rdo;,其余人也纷纷附和,月下笑声四起,气氛顿然一片轻松融洽。
谢子昀还傻愣愣站在那,骆秋迟走向他,将那生死状当着他们四人的面,在手心一捏,瞬间碾为齑粉,从指fèng间簌簌落下,飘散在了糙木之中。
&ldo;烟波散尽,恩仇尽泯。&rdo;
他拍拍手,在月下一抬袖,一只手掌伸在谢子昀面前,挑眉示意,眼波流转间,璨如星河。
谢子昀还似身在梦中一般,直到夜风迎面,他身子一颤,才一点点红了眼眶,忽地上前一步,朝骆秋迟一击掌,有力地握住了他那只温暖的手。
谁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看见谢子昀忽然垂下头,泣不成声:&ldo;对不起……对不起。&rdo;
他哭得那般伤心,像个孩子一样,而骆秋迟仿佛了然于心,只将他的手又握得紧了紧,剩下齐王柳三个,也受到了感染一般,红着眼同时上前,几只手握了上去,心悦诚服,一把搂住谢子昀,几人脑袋对脑袋,发出压抑的泣声。
这一幕染着月华的光芒,在风中脉脉流淌,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浸润了众人心底,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站在院墙之下。
天地之间,一片清辉。
姬文景立于一旁,夜风拂过他衣袂发梢,他伸手按住肩头画匣,也露出了淡淡笑意。
这一夜,无声无息地改变了许多东西,注定烙刻在了书院弟子们的心底,等到众人散去,各回院舍时,闻人隽悄悄拉住了骆秋迟,两人站在了十方亭外,俯瞰山头,长发被风扬起。
闻人隽仍自回味感慨着:&ldo;真是没有想到,你都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rdo;
骆秋迟长臂张开,慵懒地靠在栏上,扭头对闻人隽笑了笑,忽然道:&ldo;你养过狼没有?&rdo;
闻人隽一愣,骆秋迟已经微眯了眸,自顾说道:&ldo;从前在东夷山上,我养过一窝狼崽子,它们很凶,很烈性,总也不服人,但也非无门路可循,既不能一味顺着,叫它看出你底子虚,弱得不堪一击,它们便会骑到你头上,愈发凶狠嚣张,冲你咆哮个不停,但也不能只用棍棒打压,越打只会越恨你,逮着机会就想狠狠咬上一口,甚至哪天一不留神,就会朝你脖子上撕咬下去……养狼并不难,最难的是把握好这个度,可惜我好不容易驯服了那窝狼崽子,东夷山却被人剿了,我没有机会驯狼了,倒进了这书院,冥冥之中,这是否际遇难测,奇妙难言?&rdo;
闻人隽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喃喃道:&ldo;我懂了,老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rdo;
&ldo;你又懂什么了?&rdo;骆秋迟笑了笑,屈指一弹闻人隽额头,&ldo;当然,养猴子就简单多了,尤其还是一只这么怂的猴子,给个桃儿就窜我肩上,跟我回家,给我暖被窝了,你说对不对?&rdo;
闻人隽那头还没感慨完呢,这边又见这无赖本性,脸上一红,羞恼道:&ldo;不对!你又满嘴胡……&rdo;
她话未说完,骆秋迟已经将她脸颊一掐,猛地欺近她,气息喷薄:&ldo;好了,那就多加几个桃儿,小猴子,你要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rdo;
闻人隽一下瞪大了眼,心头狂跳不止,尚未回过神时,骆秋迟已经哈哈大笑,松了手,一跃而下,拂袖往山下而去。
《宫学有匪》第5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