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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淮探询的目光不解地迎上她的杏眸,无愁思付了半晌,俯近了身子缓缓倾向他,温润的吻取代了她的指尖,轻浅地覆在他的眉心上。他的眼瞳带着一丝讶然,不一会后,感激的眸光覆上了它。先前,他还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一段因不甘和歉疚而筑起的藩篱,纵使有婚约在身,他们不过也只是对陌生人而已,可是在她靠近他后,他才发觉,她停搁在他身上的眸光或许多过他的想象,而她所能了解的,也多过未曾自他口中说出的。她是如此地亲近他,他的人、他的灵魂,她能明白的,即使,他并没有开口。「去实现你的心愿吧,这样,才像是你。」无愁深吸口气,朝他绽出灿烂的笑靥,「为了你的手足,就算当敌人或是扮坏人又何妨?」他不属于躲在角落里暗自伤怀的,他应当如以往一般,挺直了背脊,站在阳光底下,意气风发地去实现他的理想。又何妨?是啊,又何妨?有些东西,蓦然在风淮的脑海里变得清晰光亮,痴缠沦陷已久的迷雾悄然走远,血液奔腾的声音,轰轰在他耳畔回响。「振作一点,这样的你,我可不敢嫁。」无愁在他又陷入无边无境的沉默前,红着脸蛋朝他眨眨眼,「要是你让我这种好女人跑了,别说我没告诉你,日后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他回过神来,想开口对她说些什幺,但她却轻巧巧地离开了他,心头波涛荡漾的风谁没有留她,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门外灿亮的光影映入了门扉内,为他驱散了心房里的黑暗。门扉合上的声音沉沉地在他耳边回荡,风淮眨了眨眼眸,摊开掌心,看看双手掌心里的那两道他一直不愿去看的伤痕。他的手,就只这幺大而已,不管再怎幺伸张,也不可能将所有想要珍惜的都紧紧捉住,可是,他总能捉住什幺的,剔除了那些背负着的重担后,他的掌心,其实可以有空间去容纳他的梦想的,只是,他必须舍,必须舍去他的不舍和惦念的一切,才能再度开创新局,纵使这幺做脚步将会挣扎万分,但他不能继续再逃避下去了,若是不走出这片泥沼,他的兄弟们,不会有未来。先去做吧,先去追求,不管等在最后的结果是成是败,他都还有个机会可以搏一搏。在已明白末来在哪个方向之后,是该告别那已不见的过往了。隐约地,双眼里的感觉有些滚烫,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风淮下定决心地用力合上带着伤痕的掌心,将过往全都掩合在掌心里埋葬,深深地闭上眼,让最后一丝惦念的泪,自他的眼角悄悄滑落。并未离去的无愁,倚靠在门外门板上,静静聆听着,那属于不舍的泪滴,最后一次,在他心版上坠落的声音。他不认识这个人。一定﹒﹒…一定是他认错了。宫悬雨柞站在厅堂大门前,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愣愣地张大了嘴,百般不解这日前还将自己关在房内苦思的人,为何会在开门之后就像变了个人,竟会对他说出这种根本就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你要竞争为皇?重复的问话又再度响起。「太子之位还空着。」已经想通的风淮,神情淡陌地看着他的讶异。「啊?」他转性格了吗?风难跨开长腿,绕过神情呆滞他,走至厅堂里的会议桌旁,等在一旁的庞云等人,则是笑咪咪地迎他人坐。「可是你向来不是……」宫悬雨皱着眉心,慌慌张张地跟在他身后。「别理他,你决定了就好。」翁庆余紧紧掩住宫悬雨的大嘴,不准他再来动摇风淮好不容易才决定的心意。风淮在坐定后,抬起不再带有一丝犹豫的明澈眼眸,直视那三名主动提议要助他完成心愿的三人。这三人,一个是甚是了解宫闱的明师,一个是掌有军权者,而另一个,则是推动所有计划的财源。倘若他要加入太子之战,那幺这三者就绝对缺一不可。「你们的承诺,可还算数?」只希望在迟了这些天后才来的答案,并未使他们改变初衷。「下官等死而后已。」巽磊与翁庆余皆忙不迭地一手按着心房,弯身朝他示意,唯有庞云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眼眸间泛着一丝疑心。庞云不怎幺相信,「你的心意已定?」「对。」他回答得简洁有力,眸里带着深逐的精光。「我只怕你放不下。」庞云半忧半喜地叹了口气,「政治,是由手段和残酷堆砌而成,太过仁慈,是成不了大事的。真要做的话,我劝你最好是再考虑清楚点。」能够等到风淮的这句话,他固然是很高兴,但在欣喜之余,还是得考量一下那些牵连在风淮身上的现实面。「在那个环境里长大,我当然知道政治是什幺东西。」他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的,却带着不容动摇的意味,「但我的答案还是不变,这是我考虑后的最后结论。」『你的心里最好是要有个谱。」庞云再现实地提醒他一点,「光就手段这点,舒河和律滔就比你强,为了达成目标,哪怕是得必须对敌方斩草除根,我想他们两人也绝对有办法对你下手,因此,你也要有对自己手足下手的准备。」风淮反感地瞇细黑瞳,「为何你们总认为想登基为皇,就必须杀兄弟、或是手足相残?」「古来不皆如此吗?」巽磊倒认为这种遵行先制的做法并没有哪里不对。「我想登基为皇的理由只有一个。」风淮扫视着他们的脸孔,清晰地说出他会加入的主因,「我要我的手足皆存在世上,一个,也不能少。」翁庆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说法……倒是前所未闻。」古往今来的帝王们,哪个不是踩着敌人或是兄弟而登上大典的?怎幺他却是要养虎为患?难道他就不怕有人会造反吗?「你们已经听见先例了。」他的语气里掺加了警加意味,容不得他们来讨价或是还价。『加照你所说的去做,那幺这样一来,咱们的未来将会因此而困难重重。」庞云几乎是顶着一张苦瓜脸了,苦苦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撂倒政敌,又不会被政敌给一口吞掉。「路是人走出来的,当然,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风淮笑了笑,将所有的重责大任全都扔给他去想办法解决。庞云掩着脸,「知道了……」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他可真会指使人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对于京内现在的情势,你们有没有大致的了解?」谈好了条件后,风难开始研究起第一步开始该怎幺做。庞云马上向他报告,「在刺王回京后,现下三内鼎立的状态已瓦解,咱们若要伺机而起,只有趁现在。」现在东南两内,全副注意力都在西内,都忙着去防势高权大的铁勒,再也不去维持平衡的状态。「怎幺伺机而起?」翁庆余自他一眼,「势单力孤的咱们,根本就敌不过势大力大的三内。」说人脉,他们没三内培养的多;论支持的兵力,数目更是远远比不上,他们顶多就只是有钱而已。「势单力孤?」庞云说得很有把握,「你不明白,三内与我们是同等的。」「同等?」他开始仔细分析,「这两年来三内动作频频,除了互斗之外,其实他们也没什幺特别的树业。舒河、律滔还有朵湛,他们最主要的重心是摆在自己内部的整合上,但在整理自家事时,他们也因此而过度消耗资源,导致三内元气大伤,不得不暂且重新调整脚步。」风淮也提出他所忧心的重点,「现在我只担心,若是咱们一窜出,三内会想联手消灭我们。」想必三内绝对不会乐见他来分食一块大饼。
《朔日(九龙策系列之七)》第16页(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