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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云理所当然地瞥他一眼,「王爷也是他的政敌,他当然看王爷不顺眼。」风淮却摇着头,「可我总觉得不只是这样。」不知怎的,他就是很在意朵湛那日的表情。「关于襄王那方面,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代你展开反击。」诡亮的光彩在庞云的眼睡中闪耀。他漫不经心地问:「采取什幺作法?」就连他都已找不出办法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怎幺做?「以恶制恶。」在那一瞬间,室内流动的空气似是遭人吸取怠尽,闷堂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朝凤淮涌去。风淮动作极为缓慢地回过头来,眼底有着不可置信和不愿相信。「你派人……杀他?」难道他也采用朵湛的做法?他大刺刺地承认,「对。」此时若是不拔除朵湛这个眼中钉,日后若是风淮登上了大典,为免朝中再生风云,那幺风淮是绝无法避免走上铲除异己这条路,既然朵湛这个心腹大患,早除晚除都要剔掉,何不此时就下手?卫王党不能再因朵湛而造成损失了,风淮的手足之情,只会成为他们的阻力,既然如此做可以保住他们重要的人脉,那他宁可挺而走险。「你……」风淮赤瞪着眼,凶猛地扯过他,恨不能当下就扭断他的颈项。『「你说过,朵湛的事交由我全权处理,希望你没忘了这句话。」庞云在他兴师问罪前,慢条斯理地提醒他从前说过的话。风淮大声怒嚷,「我也说过我的兄弟一个也不能少!」根本就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这幺做,岂不是完全与他的目标背道而驰?庞云淡挑着眉,「我该自尽谢罪吗?」「你该的。」风淮暴戾地一把甩开他,浑身气科不止,胸膛急速地起伏着。「王爷……」宫悬雨忙不迭地扶稳跌退的庞云,才慢嚅地想启口,庞云却场手要他住口,并不要他来求情。「在我死前,希望你能让我先完成一件事。」庞云的表情一点也不惊恐,反而意态安详地再次踱至他的面前。「说。」风淮喘息地撇过头不看他。「击败三内助你登上帝位。」庞云一手抚着胸坎,朝他深深鞠首,「只要能让你接下大统,到时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好」对于他的答案,庞云有些意外,但半晌过后,笑意缓缓出现在他的嘴角。有进步,不再那幺仁心了,至少,在对内这方面,他不会对自己的手下轻饶,只是在面对外人时,希望他也能像对内这般才好。「庞云。」宫悬雨迟疑地问:「襄王他……」就他所知,目前西内还没有传出任何有关于襄王的消息,也不知庞云到底是得手了没。「现下是生是死还是末定之数。」庞云对于这个成果并不是很满意,「听说西内的太医已经在云宵殿里守了朵湛三日,若是朵湛无法活下来,铁勒会斩了他们。」风淮听了,心痛地闭上双眼,彷佛,只要他不睁开眼,那幺他耳边所听到的一切,就不会成真。「王爷。」趁胜追击的庞云,并不想给他退却的空间,「接下来,圣上必定会要求你彻查是谁下的手……」他深吸口气,暂时按捺住胸口狂跳不止的那颗心,强迫自己在脑中一片混乱中理出些头绪,睁开眼清晰地看向他必须走的路。「我会藉这个理由,在彻查三内时,想办法再扯出一些关于三内的案外案。」要是不趁此介入三内,恐怕往后就不会再有这幺好的机会了,无论这个机会是否是用朵湛的血换来的,他得去做。「很高兴你已经知道该怎幺做了。」带着满足的笑意,庞云拉着一脸担忧的宫悬雨退至门边。在他们走后,寂静的书斋内,仅听得见风淮似是快要窒息的喘息声。风淮失去力气地顿坐在椅内,翻开紧握的双掌,他不知汗水是在何时濡湿掌心的,汗渍在幽光中闪闪发亮,他更没发觉,其实他整副身子一直都在打颤。庞大的负疚,重若千金地压在他的心版上,挥之不去却又无可逃避。为什幺,为什幺会变成这样?他应该是最不想伤害兄弟的人,可他却造成了这件事,如此一来,他和其它的兄弟们有什幺不同?他究竟是为了什幺而选择回来的?绣着碎花的帕子,忽地覆上他的掌心,缓缓擦去了手心中的汗渍,再以温暖的柔英将他紧握。「你来安慰我?」风淮的眼眸停仁在她与他交握的十指间。蹲跪在他面前的无愁颇感无奈,「我似乎总在这个时候出现。」当他欢欣雀跃时,在他的身边,是有很多人可以一同与他分享他的快乐,但她却宁愿在他伤心时陪伴在他的身旁,用心去聆听他说不出口爱憎,并在他牵强的笑容中为他分担他的负荷。她抬起皓腕,轻抚着他的脸颊问:「为什幺在我的身边,你不能无忧也无愁呢?」凝视着她盈盈的水眸,风淮不想在她的面前扮坚强。「或许我们重逢得不是时候吧。」若是在太平盛世与她重逢,也许他就能不那幺亏欠她,总是让她为他而蹩眉忧心。无愁有些意外,「你忆起我们的初遇了?」「我记得。」他俯身将她拉至自己身上抱紧,埋首在她藏有幽香的发丝里。一直在心底期盼他能忆起初通的无愁,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欢喜,因为风淮的身子抖额得那幺厉害,像是倾注了所有的自责在这个拥抱里,让在他怀中的她,就快要因他而不能呼吸。风淮在她的发中低语,「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什幺感觉?」无愁任他紧抱着,透过他的俯弯的背脊,凝望着内外纷飞飘扬的落雪。「孤单。」其实三内的人都很明白朵湛对卫王党做了什幺,舒河不想让他站稳脚步,所以放纵朵湛为所欲为,这点他可以理解;律滔不想伸予援手只想袖手旁观,这些他也能说服自己别去介意,但铁勒的不闻不问,又再一次地让他感到心灰。自他回京后,他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人来卫王府看过他,即使同站在一座庙堂之上,他们也都刻意回避着他,就连一向与他亲近的律滔也没有看他一眼,在他们的眼中,他彷佛,不再存在。即便踏上追逐他们的路,他却离他们更远了,或许往后,他再没有机会与他们同在一起。「自你的身上,我很明白什幺是孤单。」无愁的一双小手悄悄环抱住他,「可是,我在你身边不是吗?」闻言,风淮将她搂得更紧。无愁不再多说什幺,只是安静地品尝他的体温,感觉他急促的气息逐渐层缓,紧绷的身躯也渐渐变得松弛,可是就在她稍稍放下心来时,几不可闻的沙哑音律,却在她的耳畔响起。「朵湛……」她的喉际不禁有些紧,更加敞开了胸怀将他紧拥,因为风淮那压抑的低哺,此刻在她的耳里听来,像是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在朵湛遭人行刺后的这些日子来,卫王府里一直弥漫着一种沉郁到极点气氛,尤其是在风淮与庞云之间,更是充满了某种外人看不穿的诡谲情调,但这种状态为时并未很久,一道来得意外的消息,随即打破了卫王府内阴晴不定的气候。有些着凉的无愁,带着一张苍白的玉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已在书案上坐了一日一夜的风淮。「一毛钱也拿不出来?」她本来是想挖他回房歇息的,可是她才一进书斋,他就让她今日的心惰更加恶劣。『拿不出来。」风淮疲惫地紧拧着眉心,「老四死锁了老翁的钱。」他还一直以为舒河只是又想用藉刀杀人之法,利用朵湛来对付卫王党,而舒河再来坐享其成,没想到,舒河这回却是扮猪吃老虎,早在暗地里已悄悄动了手脚。而且,舒河这回下手挺狠的,光是对老翁旗下银号、钱庄造谣,就让翁庆余十来年的心血几欲毁于一旦,要是不快点挽回商誉,只怕会保不住其它的铺子。
《朔日(九龙策系列之七)》第26页(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