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杏林烬(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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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渊的剑刺穿我肩胛时,我正盯着令牌上的图腾出神。十年前他胸口中箭,我挑灯夜战三日才取出带着狼头纹的箭头。那时他抚着我眼下的乌青说:"阿宁,等我回来。"
"西凉细作。"他字字淬毒,剑锋又入三分,"难怪母亲会中蛊毒,难怪你总劝我放过西凉战俘。"
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成河,我仰头望着梁上悬着的百草囊。师父临终前说"陆鸣渊在潼关"时的欲言又止,昭华公主腰间若隐若现的西凉王室刺青,此刻都在血腥味中串联成可怕的真相。
"陆鸣渊。。。。。。"我咳着血沫笑出声,"你可知潼关守将为何突然告急?"指尖捏碎染血的续命丹,最后的药香弥漫开来,"西凉大军压境那日,昭华公主的胞弟正在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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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骤然抽出,我重重跌在药渣堆里。陆鸣渊掐着公主的脖颈将她提起,玉冠跌落时露出耳后蛇形刺青——西凉暗桩的标志。
地牢阴冷刺骨时,我正用银针封住心脉。"枯骨欢"的毒已蔓延至指尖,皮肤下青紫脉络如蜈蚣盘踞。狱卒送来的馊饭里藏着字条:"姑娘当年救命之恩,潼关三万将士没齿难忘。"
我望着小窗漏进的月光,想起七日前那个浑身溃烂的孩童。师父总说医者要心如止水,可当我将最后半株龙舌草喂进他嘴里时,老神医气得摔了药杵:"你自己只剩三个月性命,还要拿续命药救人!"
地牢铁门轰然洞开那日,陆鸣渊满身是血地跌进来,左肩插着半截断箭。我扯碎囚衣为他包扎时,他滚烫的手突然攥住我的腕子:"阿宁,潼关。。。。。。潼关守军里有西凉细作。。。。。。"
"我知道。"我挑出染毒的箭头,"昭华公主送你的香囊里,缝着诱发蛊毒的龙涎香。"腕间旧疤被他掌心血染得发烫,"将军现在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他忽然剧烈咳嗽,呕出的黑血渗进砖缝。我捏着银针的手不住颤抖,心脉处的剧毒正在疯狂流窜。师父说得对,"枯骨欢"最忌情绪波动,可当他滚烫的唇贴上我冰凉的指尖时,我还是听见心里某处坚冰碎裂的声音。
"阿宁,等战事平息。。。。。。"他的声音渐弱,我封住他周身大穴的手忽然顿住。窗外飘来焦糊味,狱卒惊慌的呼喊撕破夜空:"西凉军杀进来了!"
我将最后三枚银针刺入百会穴,剧毒化作内力奔涌的刹那,地牢石壁轰然炸裂。背起昏迷的陆鸣渊时,我望见昭华公主站在火光中,金线绣的西凉战旗在她身后猎猎作响。
"值得么?"她抚着隆起的小腹轻笑,"用禁术强提功力,你会经脉尽断而亡。"
我咽下喉间黑血,背上的重量让我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少年将军的铠甲硌得人生疼,呼吸却轻得像羽毛:"阿宁,我好像。。。。。。喜欢上你给我喂药时的梨涡了。"
城墙上的风裹着火油味,我将陆鸣渊藏进角楼时,西凉军的箭雨正铺天盖地而来。最后一粒续命丹在他唇边化成血水,我望着他颤动的睫毛轻笑:"当年你说要十里红妆,现在。。。。。。"
箭矢穿透胸膛的瞬间,我听见师父的叹息。漫天箭雨忽然化作上元夜的烟火,陆鸣渊骑着白马穿过长街,簪在我鬓间的红梅落进滚烫的血泊里。
三个月后,陆鸣渊在杏林堂废墟中找到半本染血的医书。最后一页墨迹斑驳:"枯骨欢剧毒,唯至阴之体可承,以心头血作引可活万人。"夹页里掉出半块玉佩,是他十年前留下的信物。
那年春雨淅沥,小姑娘攥着染血的百草鞭说:"我等你回来教我认草药呀。"少年将军将玉佩塞进她掌心:"等我娶你。"
药田里新开的芍药染着晚霞,陆鸣渊忽然想起诀别那日,西凉细作的弩箭对准他心口时,那个单薄身影如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后背绽开的血花比芍药更艳,染红了半本《千金疫方》。
暮风卷起残页,露出夹缝里的小字:"情毒甚于枯骨欢,唯死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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