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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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听见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然后有什么拂了拂她的发顶,轻如鸿毛。她忙于抹去眼泪,将头低得更低。
于是错过了他极为心疼的眼神,和那里面沉静如海的深意。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体现在身在福中时不知福,一朝被蛇咬,却会十年怕井绳。换言之,就是好的时候是不记事的,非得等到遇到坏,才能想起好。但即便如此,坏也比好印象更深刻,因为疼过之后,总会格外的意难平。
嘴上说着都过去了,说着已走出阴霾,实际上一生都在治愈那些伤口。那些关于坏的记忆像拿到宝藏的贼一样,从大脑中溜走,逃入混沌的潜意识。并在每每的午夜梦回时分,反复以各种形式播放,带着人一遍又一遍重温那些疼痛的滋味。
有的人能熬过去,有的人却不行。那就会将人绊住,变成一种病。
聂然记得的好,是治愈坏的良药。蜜甜,回甘,百利唯有一害,就是容易上瘾。
举家搬迁至琴岛是因为父亲当年在京大镀金后转型职业经理人,经同学介绍,成功入职新东家,薪资待遇跳了不止几个台阶。而那家瑞林集团在琴岛的分公司成了聂然父亲日后升职之路的起跳板。
那些都是后话。
而那年她不过14岁。
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天空飘着成片成片的雪花,他们刚到新家,杂物还胡乱堆着,父亲将车里最后一点行李往房间里潇洒一扔,便带着她和母亲出去吃饭。
聂然穿着自己最好看的那条小裙子,小半高领,捏着细细的花边褶,轻盈的泡泡袖,碎花撒在裙子上面,精致得很得她心意。裙摆边露出针织得厚厚的米色打底长袜,脚踝细到不盈一握。
那是公司给她父亲的接风宴。
在那场她完全没什么概念的宴会上,她见到了父亲新东家的董事长一家人。
黑色奥迪轿车停在她已不记得名字的五星级酒店门口,门被从外面打开,她懵懂地下车,跟着父母朝里走,看大人们相互握手寒暄,那些画面看上去都是那样寻常。
然后再往里走,转过几个弯,包间门被人推开,偌大的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那桌上坐着寥寥数人,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背对她,闻声转过头来。
他有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狡黠而灵动。头发剪得碎碎的,凌乱却自然,额头白皙光洁。
在那群气质沉闷的大人中间,他像个天使,熠熠生辉。
聂然还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有一只小鼓,在她心里突然咚地敲了声。
这场接风宴极其无聊,少年屁股上似乎着了火,完全坐不住。于是在后半场,他母亲拍了拍他肩膀,又朝聂然示意一下——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他们便顺理成章地被聚在一起打发出去玩。
一切的开始都源于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聂然还处于对异乡的事物都倍感新鲜的阶段,包括城市、包括风景、包括学校、包括人。她没有认识的同龄孩子,而14岁的孩子是最害怕落单的。
她又对好看的人有天然的好感。
于是,生平第一次,她撇下羞怯,鼓足勇气向他示好。
“我叫聂然,双耳聂,然后的然。你呢?”她小声说着,却不敢看少年的眼睛,只微微低头。
“莫羡。”
“哪两个字呀?”
“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秋向荣,莫羡。”他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魔方,一边抽空看她一眼。
那一眼冷若冰霜,可她低着头,并未看到。只反复默念着那句诗,心想,他的名字可真好听呀。
然而他们最终也没玩到一家去。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和一个疯小子,在家人都在的场合里,又能一起玩什么呢?男孩总是晚熟,他还没成长到把异性当做什么特别重要的存在。而聂然天生也不是开朗的、极有表达欲的人。
于是那个大雪满城的夜晚,最终他们知道的,也只是对方跟自己同校而已。看小说,630book。cc
《水仙 鲤鱼》第6章 第6章(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