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伤痕累累的西大街(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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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替你传话给黛儿?”
阿伦低下头:“我今天不是来挽回的。我只是想解释,这是个误会。我最近精神紧张,一直失眠,要靠安眠药帮助睡眠,糊里湖涂多吃了几颗……”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已经打心里笑出来:“原来是这样,说出来就好了,免得大家尴尬。”
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当事人否定便都是假的。至紧要是大家面子上好过。
那件事之后,黛儿收敛了许多,连穿着打扮也不比以往暴露,变得淑女起来。然而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种风情。
一天上古文欣赏,黛儿穿了件半袖翠绿色衬衫,同质地窄腿七分裤,袖口与裤管均密密地绣了一圈儿花边,平时飞散的长发今天梳成两只麻花辫子搭在胸前,辫梢还系着绿绸带的蝴蝶结儿,清灵秀丽得就像刚从民国挂历上走出来的一样,连古文学老教授都被惹得频频从讲义上抬起眼来。
我忍不住叹息:“黛儿,如果我是男人,我真的也会被美色所迷。”
怎敢再骂那些迷恋黛儿的男人爱得肤浅?美色当前,谁又是深沉的智者?
黛儿说:“爷爷说我长得很像大奶奶,如果他看到我这样打扮,一定会说更像了吧?”
我问:“你后来有没有再打听过陈大小姐的事?”
“问了,没有人知道。你知道我爸妈那一代,和上代人很隔阂的,还不如我同他们有得聊。再说他们又早早去了香港,他们的故事,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我叹息。不知怎地,自从在小楼上接触到那个半世纪前的老故事,我就再也放不下。
我开始常常做同一个梦,梦中,有白衣的女子怀抱婴儿对我欲诉还休,似乎要托付我什么。但是,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更听不到她说什么。
每次自梦中醒来,总是觉得很累,仿佛夜里长跑了八千米似的。
我向黛儿诉苦:“如果你不能把那谜底揭出来,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得活在你祖宗的噩梦里了。”
黛儿不信:“如果真是我祖宗托梦,也该托给我才是。干嘛找你说话?”
黛儿忽然疯狂地迷上电脑,拒绝了所有追求者上门,一下课便揣着上机卡躲到电机室里做网虫。
她变得沉默,更变得忧郁,一双大眼睛越发漆黑如星。
开始我以为这一切的变化是为了阿伦,但是不久便发现自己错了。
傍晚,窗外,阴雨如晦,黛儿在宿舍里大声朗读安徒生童话《雪人儿》:
“雪人儿看到了火炉,那明媚的火焰啊,正是爱情的象征,没有一双眼睛比它更加明亮,没有一个笑容比它更加温暖,它照亮了雪人儿的心,于是那颗心变得柔软而痛触,它感觉到身上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它不了解,但是所有别的人,只要不是雪做的,都会了解的。”
黛儿抬起头问我:“艳儿,你了解吗?”
“了解。小心防火,危险勿近。”
黛儿没有笑,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艳儿,如果我想去西安工作,你会不会帮我搭线?”
“去西安?为什么?”我惊讶地停下笔,毕业考在即,我连年优秀,可不愿在最后关头痛失晚节。但是黛儿的提议太过奇突,我知道她父母是早已计划好要她一毕业即出国的,怎么竟会忽然想到去西安,我不禁洗耳恭听好友的新计划。
“因为子期不愿意来南方。”黛儿低下头说,“他说他父母都在陕西,不方便远离。”
“子期?子期是谁?”
“子期就是子期呀。”黛儿责备我,“还是你帮我牵的线,怎么倒忘了。”
我想了许久才想起香港咖啡座的那次邂逅,恍然大悟,“是他呀,你们后来联系上了?”
“我和他一直都有通信。”
我这才知道黛儿天天去机房是为了同高子期网上聊天。
“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儿。”
黛儿低下头:“在遇到他之前,我也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说得这样温柔缠绵,我亦不由认真起来。“那么,现在进行到哪一阶段了?可有谈婚论嫁?”
“没有。”黛儿的眼中竟难得地有了几分忧郁,她略带彷徨地说,“我已经决定去西安找他,我想天天见到他,你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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