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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那日,你没来,当晚,卿哥与我大吵一架,若非我怀着身子,说不定他便会动手掌掴我……”即便当晚,大发雷霆的是她,见习威卿整夜失神,一时怒火熊熊,将习威卿抓出满脸伤,温琦如仍能说得仿佛委屈小媳妇。何止新婚之夜,她与习威卿几乎日日吵,争吵的主因,难脱温曦月。她倒好,在幽林雅舍中过得好惬意,气色红润,比先前住在习家庄时,更显娇嫩、健康。温琦如越瞧,越发不悦,尤其今日离府前,她仍是与习威卿吵完架,才踏出大门。“……”别人夫妻间的事,曦月无从置喙,只是困惑的想:我去不去婚宴,与你们吵架何干?温琦如来意不善,一手摸着肚子,一手以绢拭着额,扯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到底……卿哥还是很记挂你,怕你哪,被人欺负去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他心怀不轨,你又能逃哪去?”口略掩,温琦如故作惊讶,一副在曦月脸上瞧见了不该瞧的东西。“还是……曦月姊,你……你与勾陈公子,已经……”提及勾陈,曦月面容赧柔,泛开两团彤霞,藏不住恋慕之色。温琦如随其一笑,却不为堂姊的幸福而笑。她笑,是因为接下来……更有趣了。温曦月让她不好过,她来,自然也是心存报复。“曦月姊,你爱上勾陈公子?|她佯装惊呼。爱或不爱,曦月并不想和温琦如分享那是她与勾陈的私事。那是,勾陈在她耳边,轻声索讨,要听她亲口说的话。那是,勾陈紧贴她的唇,舔弄着,探啄着,逐字逐字喂入她口中,教她昏眩、教她迷醉,甜美的情话。毋须说给温琦如知晓。“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这天作之合,值得众人齐贺——”温琦如本是唇角含笑,蓦地,一抹忧色染上脸庞,幽幽低叹,口吻那么遗憾:“我本想这么说,但是……唉,真不敢相信,勾陈公子,他竟——”句尾故意截断,停留在绵延低叹中。换成平时,曦月不会想追问,对于温琦如的唉声叹气,没有太多好奇,然而,攸关勾陈,她无法不在意。“勾陈?他怎么了?”“唉。”温琦如不急着说,慢慢抚摸圆肚,只是浅叹。良久过后,终于愿意开口:“真不好启齿……我怕曦月姊承受不住。”“你直说吧。”这种吊人胃口的吞吐,她才快承受不住。“你可记得,那日我告诉你,我怀了卿哥孩子一事,之后,勾陈带走你,整夜未归?”确有其事,只是如今想来,恍若隔世,仿佛过了好久……“嗯,记得。”“卿哥不放心,派人出府寻你,其中习刀在川边小亭,发现你们两人……”温琦如藏不住笑,漾满得意,双眼眯成细缝:“哦,不,是发现了你一人,外加……一只妖。”最后那三字,吐来森悄,与其说是害怕,更似刻意放轻了嗓。曦月眉一紧,容颜凛肃。一只妖?是在说……勾陈?“这事儿,我也是前两日不经意听见,习刀与其他人谈论。习刀以为是自己眼花,便不敢告诉卿哥,若非几杯黄汤下肚,这秘密他八成还想藏起,一辈子不说呢。”“习刀凭什么——做此言论?!”曦月深深吸气,才再问。温琦如投来一记眸光,充满轻蔑。“他看到了呀,亲眼目睹。”“习刀看见什么?”温琦如逸了声笑,又迅速忍下。“他看见,你躺在勾陈身上,他身后……长出一条毛茸茸大尾,也不知是哪种兽尾,将你圈盖住,往你脸上挠,啧啧啧……我光想都觉得可怕呢。”“胡说!勾陈他是人!”曦月即刻否决。“头一次见他,我就察觉他怪,美成那德行,非妖即怪,半点也不像凡人——呀,他该不会是……狐精吧?传说只有狐一类的精怪,才生得无比艳美,以色魅人,勾引人类上当,受其迷惑。”曦月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温琦如看着,心里笑声张狂,加倍爽快——这,就是她今日来,想看到的结果。这,就是她听见习刀之言后,恨不得立刻冲上山,告诉温曦月,她所爱并非为人的结果。真教人作呕,与妖,同床共枕!他知道,温曦月有多惧怕“妖”、多痛恨“妖”。双亲被撕食的残酷,深烙在曦月的记忆,忘不掉、挥不去,如梦魇一般,紧紧相随。她等着,要看曦月崩溃、痛苦、尖叫。然而,温琦如未能如愿。“你说的,我不相信。”曦月虽苍白着脸,气息略急,语气却仍冷静,“我只信勾陈亲口说,其余人说什么,我都不信。”不疾,不徐,她淡淡说。温琦如神情冷狞,微微扭曲。“你可以问习刀!我叫他上山一趟——”“习刀所言,我也不信。”曦月背对她,不再看她。她只信任勾陈。之后,温琦如还说了许多,试图劝她相信,勾陈是只可怕的妖。曦月无心再听,关上了耳,沉浸于窗外景致之间。温琦如何时离去,她并不清楚,日已西沉,暗夜如幕,缓降,笼罩。她忘了燃上烛,室内陷入阒黑。她眼前,也是一片的黑。她想起了,失去爹娘时,亦是这样的夜晚,屋中的烛光,盏盏俱灭,取而代之是兽的狠目,在黑暗中森然亮起。那种滚在咽喉深处,闷雷一般的冷狺……那种爪子耙在砖瓦间,毛骨悚然的刺耳……夹带着野兽身上,惯有的骚味……咬断爹亲脖子的牙,森白尖锐,撕开胸腹的爪,比刀更锋利……天,她想吐!蓦地,温暖的烛火点燃。光亮瞬间驱散了黑,以及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恶梦,全数消失。她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蜷在竹椅上,瑟缩的身姿,落入归来的勾陈眼中。鼻间仍能嗅到,不属于此处的气味……是温琦如所有。勾陈大抵知晓有人找上了门,说了或做了些什么。“曦月?”烛光暖炙,红艳的他,更暖。她急欲获取暖意,扑入他怀中。“今日,谁到家里来?”勾陈抚顺她的发,明知故问。先前,为防野兽或恶徒入侵,勾陈在竹舍四周施下薄术,足以掩人耳目,难以察觉竹舍方位,以保护曦月安全。大概是千羽天女那一掌,打散他的术力,才让温琦如闯入。早知会遇上千羽,老仙翁的“万松宴”,他说什么也不去,白白挨打。千羽虽是女仙,发起狠来,要徒手碎山亦非难事。落在他胸口的掌力,打得他险些翻脸。“是琦如。”曦月深深吸口气,嗅入他的气味,盈满肺叶间,是安心。“她来做什么?挺着颗大肚,跑到这深山里来?真‘有心’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没要做什么,姊妹闲聊,是我粗心了,不知已过那么久,一回都没下山瞧瞧她。”温琦如的诬蔑,曦月不愿提。勾陈不是妖物,她很坚信,所以毋须多言。“闲聊,能聊到你失神,可怜兮兮蜷在椅上,我倒很好奇,你们聊些什么?”这套说辞勾陈不信。“……只是想起我爹娘,我有些……难受。”这是事实,他不算扯谎。她心情的低落,确实来自于此。不愿回忆的过往,每次不经意想起,都会将她扯入痛苦记忆中。勾陈一手把她压进胸臆,唇贴近发旋:“那就别想了。”极具安抚的嗓,低低吐来。换成平时,曦月心中阴霾,定已被拂去了,可今日,她有些激动。
《曦月(神兽录勾陈之卷)》第15页(第1/1页)